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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2019-05-10 08:48     中国发展网

母亲,多么亲切而又熟悉的称呼,这恐怕是世界上叫得最多喊得最亮感觉最最温暖的称呼了。对于我来说多少年来一直这样叫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意味,走南闯北,栉风沐雨,不管多忙多累,我都会牵挂着远方的母亲,担心她和父亲的身体,挂念父母的一切…

自从父亲离开我们后,更加意识到母亲的重要,对母亲有了更深的依赖和眷顾,想经常和母亲一起吃饭,看着她喝上一点小酒后满足的神情;想与母亲多呆一会儿,听她重复了一万次的叮咛;想多找点空闲,搀扶着母亲,让她蹒跚的脚步走遍天涯,看一看神州不老的风景;想再做回童年的儿郎,背着母亲亲手缝制的书包,手持纸叠的风车奔跑在上学的路上…

年少时出来读书,后来是工作,随着每一次工作的调动和地点的变迁,是离父母越来越远了。那时通讯交通也没有现在这样便捷,就是想常回家看看,也只能是一种奢侈的愿望。当年流行陈红的一首歌《常回家看看》,每次倾听总是让我泪流满面。当我在远离家乡几百里地的他乡工作时,除非偶尔回去外,联系父母主要靠打电话。我知道,等我的电话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了。

每一次打电话,十有九次先是父亲接听的,尽管他看不清来电显示,但是他能在第一时间里叫出你的名字,他已经熟悉了我们兄弟姐妹打电话的时间段了。家里两个地方装了电话机,一个是厨房间,一个是父母住的房间。因为身体原因,父亲长期卧病在床,要下床活动,得有人帮助扶到轮椅上,这自然主要得靠母亲。每次母亲一人拼命地把父亲弄到轮椅上,都累得气喘吁吁。父亲一个人躺在房间,那种寂寞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我オ明白他每天期盼我们的电话为什么是那么热切,母亲悄悄地告诉我们,父亲有好多时候等不到我们的电话会莫名地冲母亲发火,几天没有一个好脸色给母亲,仿佛母亲做错了什么事一样。而很有个性的母亲却总是沉默不语,变着法子让父亲开心,她知道久卧病榻已经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多年的父亲心里的烦闷和焦虑,更加知道他不想去打扰我们兄弟姐妹,能扛就扛着,这就是我的母亲!

我母亲其实是个聪慧能干的人。小时候跟着母亲去田间劳动,众多参加劳动的妇女中,我母亲是最漂亮也是最会劳动的一个,挣的工分最多。大家有个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都喜欢与我上过私塾的母亲谈论,寻个主见。要不是我父亲当个队长的缘故,按我母亲的能力,早该当上个妇女主任什么的了。

记得很小的时候去外婆家,听大人们说外公是当过乡长的,和外婆生育的几个子女都很有出息,听说三舅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军入伍的,他有文化,聪明能干,最受外公外婆的喜爱,认为将来是会有大出息的,后来三舅在战争中牺牲了。不过对三舅牺牲的具体时间有不同说法有说是渡江战役时牺牲的,有说是在孟良崮战役中牺牲的。我知道三舅扬长庆牺牲准确的消息,还是从2009年家乡区人民政府送给我的地方志上。地方志记录了三舅的生平事迹,三舅当时是解放军华野盐东独立团的主力排排长,是在保卫涟水的战斗中牺牲的。

多病的父亲是痛苦的也是幸运的,因为有我母亲十几年如一日任劳任怨的陪伴,以及悉心的呵护照料。我们兄弟姐妹们也都尽心尽力。医院当初判定父亲活不三个月,他却以惊人的生命力顽强地坚持了十二年。

母亲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从来没有见她在困难面前低过头。倒是父亲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会挂在险上,很多时候一家人围在桌子等他一起吃饭时,他总是不理不睬地坐在门ロ的板発上,一袋接一袋地抽着闷烟。每当这时候,我们兄妹几个总会小心翼翼地前去喊他来吃饭,他不来我们再饥饿也是不敢动筷子的,这都是母亲平时教育我们这样做的。父亲心里的烦恼随着烟雾飘荡而散去的时候,也是我们最最幸福的时刻,我们终于能吃饭了。那时长年累月吃的是山芋南瓜加杂粮,没有一点油水,但家家这样,人也是很满足的。

母亲的手很灵巧,我们小时候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每年春节时,我们都会有新衣服和新鞋子穿。秋季农忙结束后,母亲每天晚上忙完家务,安排好我们兄弟姐妹睡觉后,就会坐在如豆的灯光下,为我们纳鞋或缝补衣服,母亲有时会拿手或木尺在我们身上一边比划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又长高了不少…”我们在睡梦中隐隐地感觉到母亲温暖的双手,心中希望母亲的双手停留的时间久些,再久些……母亲的手艺十分精巧,从供销社淘回来廉价碎布,把姐姐们穿不上的衣服拆洗了,用不同的布拼凑缝制成我们穿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新衣服,一点也不像翻新的。如豆的灯光照亮了我们的前程,却映白了母亲的头发。

母亲是个很能吃苦且十分重孝道的人。她除了整天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忙前忙后,操持一家人的吃喝拉撤外,还要一天不落地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那时,粮食不够我们这十几张嘴吃的,母亲就动脑筋想法子让我们吃饱,在门前屋后空地上种上南瓜、山芋等,多少可补口粮的不足。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好像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大忙时每次晚上去生产队加班时,父母分到的一点面条都舍不得在那里吃掉,而是带回来,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尝上一口。这些都是大姐后来告诉我们的。祖母七十多岁时摔伤了腿脚,长年卧床,大小便有时候还失禁。母亲不管是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总是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地服侍着祖母,数十年如一日,祖母也从没有生过疮。祖母逢人就说我母亲比她的亲女儿还要孝顺。祖母在近九十岁高龄时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是个很要强且很大气善良的人,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教育我们,不能拿人家的一根一线,要学会尊重长辈、团结别人。我们兄弟姐妹打小时候起就从不跟着父母去亲友家出份子随礼等,那时叫“跟路”,好多小伙伴却是喜欢跟父母去别人家蹭饭的。母亲生我三弟和小妹时,次日就下地做事了,第三天就参加生产队劳动了。母亲生我们们的时节基本上都是冬天,洗尿布衣服等全是用冷水,以致落下了病根,到现在还会感到膀子酸痛。母亲在怀上小妹时,考虑到家里子女太多无法哺育的困难,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十几里外的县城,找到她嫁在城郊边上的妹妹陪她去做人流手术。父亲得到消息后,叫上母亲的哥哥路追到县城,把准备做手术的母亲劝了回来。为此,大舅还戏谑说道,生下来就叫舅女吧,意思是舅舅抢救出来的女孩。母亲生完小六子就是小妹时间不长,就去公社卫生院做了节育手术。我记得是父亲划着小木船送母亲去的。母亲回来就休息了一夜,次日就又去出工了。

母亲很好客,她经常说我们,人家来我们家要把好东西拿出来给人家吃,“家人吃了下茅缸(坑),人家吃了传四方”。虽然那时穷苦,但是喜欢来我们家吃饭的人还真不少,以致我们后来特别不喜欢其中一个经常来蹭饭的人过来。但是母亲告诉我们说,人家来了就是客,不要对人家不尊重……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经常鼓励我们要大胆,要出去闯等等。那时,下河游泳上树掏鸟等,父亲是不太放心也不赞同的,而母亲总是宽厚地笑着默许我们。我十五岁那年一个人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上南京也是母亲支持才成行的。是母亲让我们闯一闯的思想,才成就了我们兄弟姐妹今日的成功。从我们村子里能闯出来还算过得不错的也就算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了。是母亲让我们在幼小的心灵中播种下了男儿走四方的种子,オ会有今日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境界。母亲对自己是自信的,对别人也总是那么信任。我刚学上自行车那阵,父亲坐在后面总不停地唠叨“骑好了,慢一点”,而母亲却是端坐着欣赏一路上的风景,与你聊天说地,从不喊你提醒你騎慢点。这就是放心,这就是信任。

母亲是个快乐热情的人,父亲在的时候,她每年会到我们家小住一些时间。和天下很多父母一样,她舍不得拖累儿女,或者也由于生活上不太习惯,加上思念家乡她每次都忙着赶回老家了。我感觉得到,母亲从心里还是想多呆些时间的。母亲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我们小区有好多是外地投靠子女而来的中老年,母亲很快就和他们成为了朋友,还互相串起门来了。

父亲走后,母亲仿佛换了一个人,整天神情恍愡,摔跤把腿也跌坏了,在老家做的手术。出院后我就把她带到了身边,我爱人要求与婆婆住一个房间,便于照顾。通过悉心的照顾,说来也真是幸运,快八十的母亲,在手术两个月后竟然能下地走路了。这一次来是长住,再也不能让她回去了。尽管她有时也会嚷嚷着要回老家去住,但是一会儿又忘记了。来我们家二年多,我们到哪里去应酬旅游基本上都带上她,她要吃什么想到哪里去,我们尽最大努力去满足她,尽管她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她的头脑有时却不那么清醒了,回忆往事的时候特别清晰,而对眼前的事情却总是前说后忘。

自从母亲来了之后,家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孩子也与她越来越亲热了,家中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我们大致上什么事都顺着她,唯恐她不开心。我现在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母亲每次吃饭总要叫我吃这吃那,有时候还夹菜到我碗中,生怕我吃不饱吃不好。我也改变了不少,不敢在外应酬或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有几次我加班到凌晨十二点左右才回家,开门一看,母亲还没睡觉,在等我回来……

母亲现在心里已经把这当成她的家了,她整天想着要腌制咸菜、做豆瓣等给我们吃,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做上一两道家乡菜给我们品尝,满满的都是家乡的味道、母爱的味道。母亲现在自己在调整自己,让自己习惯这里的生活和环境,与刚来时的沉默不语判若两人。母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富有活力,那么用心呵护着我们!

似水流年,母亲好像一棵秋天的老树,曾经青葱的岁月全部书写在凋零四散的落叶上。追寻母亲走过的足迹,每一对脚窝里都深癒着沉甸甸的慈爱和坚强的信念。

很多人写过母亲,可是谁又能用纸笔写尽对母亲的挚爱和思念!母亲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报答,这篇文章也只能永远没有句号。

写给母亲的诗歌再长,也抒发不完对母亲的思念和眷恋:描绘母亲的图画再多,也表达不出母亲在我们心中的慈祥和伟大;歌唱母亲的歌曲再美,也唱不尽对母爱的感激和礼赞!这就是我的母亲,我永远也报答不完的母亲! 

(作者简介:袁羽钧,管理学硕士、法学博士。现任中国经济导报、中国发展网执行副总编,中国长江经济带发展研究院院长、中国军民融合发展研究院院长。作家、经济学家、法律专家,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笔名江南一羽、一羽,江苏人,南京大学、东南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博士生导师。代表作品有散文集《寻一场江南烟雨》、政论文集 《潮涌大江——长江经济带发展实践与启示》) 

【责编: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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