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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花

2020-12-21 16:01     中国发展网

小花,是一条狗的名字。

因为长得黑白相间,大家都叫他小花。

小花是30多年前,我当学徒时在师傅家抱养的一条“土狗”。八十年代中期我在老家江陵县一个叫观音寺的小集镇上的“贤忠理发店”当学徒。

那年冬天,师傅家喂养的母狗生了一窝小仔仔,小宝宝们满月时,师傅的儿子,我的师弟作主,允许我在那一窝小仔仔中挑选一只带回家养。

在农村,挑选小狗是很讲究的。

狗与人一样,也有聪慧愚钝之分,抱养人都希望自己选的那一只,是这一窝里最乖巧伶俐的小狗狗。

选狗时不能开灯,点上一支蜡烛,右手拿着蜡台,左手罩着蜡火,轻轻走到狗窝前,主人蹲下身轻轻抚摸狗妈妈,抱养人捧着蜡烛蹲在狗窝前,突然将左手拿开,右手举着蜡火在这在小狗狗面前一晃。

当蜡光与小狗狗们的眼光交织的一刹那,只见一道灵光闪现,这道灵光从哪只小狗狗眼中发出来的,哪只小狗狗就是这一窝里最聪明的那一只。

一般情况下,挑选不能重来,只有一次机会,选中哪只就是哪只。当然,也有不遵守规则的,反复挑选。至于为什么不能开灯,至今我也没完全弄明白。我想,恐怕一是怕母狗护仔伤人,二是狗狗的灵光与烛光交织的那一刻,你能发现那只你最中意的那个小伙伴。

按照这一古老传统的挑选方法,我一眼相中了小花。

当天晚上,离开师傅家,我解开棉衣,把小花裹在怀里,一路不停的说:“小乖乖,听话哈,哦、哦、不哭了,不哭了,马上就到家啦!” 

回到家,我满怀喜悦的对妈和姐姐们说:“我带了条小狗回来了,我要养他。”

妈说:“你带他回来干什么?谁来帮你养?真是麻烦。” 

我不高兴的说:“我要养,我就是要养。他刚满月,白天你们要给我看好了,给他吃好点。”

妈说:“人都没得吃,哪还有给狗吃的?明天你把他带回你师傅家去。” 

“我不,我一定要养这条狗”。我赌着气,带着哭腔。

大姐、二姐、幺姐看我那么执着,忙帮着我劝妈。“妈,国辉想养条狗,就让他养吧!一条狗能吃多少粮食,再说了,狗狗刚离窝这几天需要人照看,稍大一点就不需要照看了。他想养就让他养吧!”

这时几个姐姐都围过来逗着小花,小花也的确乖巧懂事,惹得几个姐姐都十分怜爱。妈看到姐姐们都这样说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大姐说:“我们赶快来给小花做个窝吧!”

幺姐找来个小纸箱,二姐拿来她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给小花做了个美美的窝。大姐用旧的注射器弄了一些葡萄糖水、麦乳精喂小花,小花甜甜的吃着,时不时朝大家汪汪的叫两声,好似在说:“谢谢谢谢!”逗的几个姐姐十分开心。

大姐说:“小狗狗还没名字吧,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幺姐说:“是国辉养的狗,国辉来起名字。”

我说:“那就叫赛虎。”

大姐说:“不行不行,这名字太大了,也太土气,再说了,这是一只土狗,叫赛虎也不像。” 

那叫“闪电!”

几个姐姐笑着说:“那更不像。”

“那叫什么好嘛!”

二姐说:“这狗长得黑白相间,干脆就叫‘小花’。”

我说:“那不行,小花是个女孩的名字,不好听。”

幺姐说:“好听啊,朗朗上口的。”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再想想再想想,给他起个响亮的名字。

大姐说:“就叫小花了,这名字好听又顺口。”

看她们意见一致,我虽十分不满,但一时又想不起什么好听的名字,就这样默许她们一口一个小花的叫着。

刚开始几天,我一直不叫他小花。逗他的时候都是,嘿,嘿,小子小子的叫。有时小花还不理我,我想恐怕他在心里说:“我就没个名吗?你整天嘿嘿的,叫谁呢?”听他们叫的多了,我也自觉不自觉的叫着“小花小花”。

每天晚上从师傅家回来,还没走进院子就大声喊着“小花小花”我回来了。小花听到我叫他,他汪汪的叫着跑出来,一下子扑在你的身上,亲个不够。

在小花成长的过程中,他带给了我们无尽的快乐。

在几个姐姐的精心呵护下,小花一天一天的长大,没几个月就长成了一个大小伙。说是大小伙,其实不大。因为小花是一条农村土狗,成熟后高不过50厘米,身长不过1米,与其他狗比较起来,实在是显得很弱小。但我的小花不弱。

小花自立自强,自尊自爱,十分懂事,十分善解人意,特别忠于职守,特别勇敢机智。从小到大,他没有受到过特殊的照顾,基本上是自长成;没有吃过好吃的,和我们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或农忙时,人有肉吃,他有骨头啃;小花也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接人待物,履行职责,都是他自己观察总结的。

小花三个月大的时候,他自作主张,搬出了他的狗窝,自己在我们家院子边的柴垛顶上打了个洞,在柴垛上营造了一个新家。他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他要肩负起属于他看家护院的职责。有时下大雨,我们叫他回屋来睡,怎么叫他都不理睬;有时天寒地冻的,我们生气的把他撵回屋,他陪你一会,悄又无声息的跑到他的哨位上去了。一年365天,不论寒暑,不论风雪,他一直坚守在他战位上,守护着主人一家的平安。

从来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他每天都有固定的护院模式。每到夜晚降临时,小花就会沿着我们家房前屋后巡视三圏,没有发现异常则回屋陪主人家一会,然后爬上他的战位,去站岗放哨。一旦有人靠近我们家,他就会汪汪的叫,从柴垛上冲下来。如果是熟人,他会欢叫着领着客人进门;如果是陌生人,他则与来人保持一到两米的距离,一直汪汪的叫个不停,直到主人出来制止。“小花不要叫了,是客人”。听到主人的命令,小花立马停住叫声,与客人依然保持一至两米的距离,默默跟着来客进屋,在屋呆一会,没有异常他又回到他的哨位上继续站岗放哨。对陌生人,小花看似很凶,但他从来没有咬伤过人,从来没有给主人惹过麻烦。

小花,特别的聪明理智。他很有头脑,懂得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在保护主人这方面,他有自己的判断,自己的做法。

那时的农村一到天黑,人就不怎么出门了。我们家只要是有人晚上单独外出,小花都要亲自来回护送。他知道主人没什么要事晚上是不会出门的,外出的主人更需要他的保护。

我大姐是小花护送最多的。

那时大姐是农村的赤脚医生,医术十里八乡都还有些名气,除给本村的村民看病外,常有相邻村子的人找她看病,有时晚上要也出急诊。每当半夜出急诊,小花都要陪着她来回。没有人喊小花陪着去,他都是自觉自愿的陪送主人。有时下大雨,我们喊:“小花,别去。小花回来,你别去”。他只当没听见,跟着来接大姐的病人家属自行车的后面跑着,头也不回。大姐也对小花说:“小花,听话,回去,我没事的,有人接送,你不要担心。”小花依然不理,只顾埋头赶路。

来接大姐去看病的病人家属,看到这一幕,既惊讶又感动。也跟着对小花说:“小花,回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家主人安全接走、安全送回的。”小花对这一切都是不会理睬的,他心里只有主人的安全。他觉得只有他亲自护送,才会放心,任你有多少人接送他都不放心。小花对主人就是这般的忠诚,这般的贴心。

那些年,不知有多少次在风雨中都是小花陪送大姐为村民看病送药。

小花陪大姐为村民看病时,淋了不少雨,吹了不少风,还受了不少委屈。每次到病人家看急诊,小花把大姐送到后,从不得意,从不炫耀,陪到病人家后,默默的在病人家屋檐下等着大姐,决不会去打扰人家,等大姐为病人看完后,再陪着一起回来。

有时,在等大姐的过程中,病人村子的有些狗很凶顽,见到陌生的同类,不问青红皂白扑上来就是一顿乱咬。每次小花到邻近村子,那些狗狗都气势汹汹的围着小花狂吠,似乎要把小花撕碎一般。小花也从不示弱,不论是遇到凶恶大个,还是古怪精灵,都是不卑不亢的,一身正气,对方凶,他也叫。有时双方对阵叫喊一番也就偃旗息鼓了;有时碰到狠角色,双方还会撕咬一番,但小花一般不会吃太大的亏。当听到外面狗叫凶狠时,病人家属都会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对着那些对小花不友善的狗狗一阵乱打,边打边骂:“狗东西,没长眼睛吗?人家小花是客人,是来帮忙看病的,你们给老子滚远点,看老子打死你们这些狗东西。”那些恶狗见到这阵仗,一溜烟跑的远远的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花。心想:“他是个什么狗,咋就这么受人待见呢!估计是个了不起的狗物,还是不要惹他为妙。”当然也有个别不服气的狗狗们,他们还是会去挑衅,结果依然是会受到一顿饱揍。小花不是那种得理不饶狗的狗,只要对方不再敌视,他也就不再叫了,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只是安静的卧在病人家的屋檐下等着他的主人。

小花特别的善解人意。

小花是一个好伙伴,你高兴时他围着你欢快的跳跃,一会儿抱着你的腿,一会儿舔你的手。你伤心难过时,他默默地陪着你,不时用前爪挠你一下,可怜巴巴的望着你,你要是还在生闷气不理他,他一会又拌个鬼脸作个怪像瞪着眼睛看着你,直到把你逗乐为止。

有一件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都觉得很对不起小花。有一次因为调皮捣蛋我把新买的衣服弄破了,那是过年要穿的新衣服,刚穿第一次就弄破了一个大洞。我十分沮丧,被母亲狠狠骂了一顿,我很难过,很郁闷。小花看到我难过伤心,他跑过来安慰我,象往常一样又舔又挠的,我正气不打一处来,待他用前爪挠我时,我顺势给了他一脚,把小花踢出了一两米外,小花痛的哇哇大叫,躲在两米开外惊恐又委屈的看着我。看到小花一脸的委屈,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连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对着小花喊到:“小花过来,对不起哈,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的。”连喊了三遍小花都不敢靠近我。就这样他望着我,我看着他,我不停的向小花倾诉我的烦闷:“小花,我也不想把衣服弄破的,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该遭骂,过年没新衣服穿也是活该----小花,现在没新衣服穿没关系,等我学好手艺后,自己也开个理发店赚大钱,等有了钱,我想什么时候买新衣服就什么时候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到那时我天天给你炖骨头吃,再也不让你吃糠咽菜的与猪争食了,等你长大了,我还要给你娶个婆娘,让你有个伴。”就这样无边无际的说着,憧憬着,小花也慢慢向我靠近,在离我二三十厘米的距离用前爪轻轻的挠了我一下,我一把把小花抱在怀。这时的小花的感情闸门才真正打开,躺在我的怀里呜呜的哭,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狗哭。我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头,挠他的脖子说:“小花,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慢慢的小花又开始活跃起来了,不停的亲你舔你。

小花特别的机智勇敢。

那年过春节,我们要到城里堂哥家拜年,我喊小花一同去。母亲坚决不同意说:“你们几姊妹去就行了,让小花和我在家里,那么远的路,你把小花带去做什么?弄丢了怎么办?”

我说:“没事的,带他出去玩一下,也让小花进城去看一看。”

母亲说:“有什么好看的,城里那么多车,压着他了怎么办?不去不去。”

我说:“不,我要带小花去。”

趁母亲不注意,我朝小花使了一个眼神喊一声:“走,小花,我们到城里耍去。”我一招手,小花贼溜溜的看了母亲一眼,回头和我一溜烟的跑出了院门外。我坐在堂侄的自行车后座上,小花就跟在后面,一路奔跑。

堂哥家离我们有30多公里,小花就这样跑了一路。到堂哥家后,小花身上湿漉漉的,把二姐心痛的直掉眼泪,不停的埋怨我:“看你,不听妈的话,非要把小花带出来。”在堂哥家玩了一天,第二天二姐要去给她干妈拜年,走的时候反复叮嘱我,回去的时候记得把小花带上。可是那天我玩的忘了形,小花第一次进城,觉得哪里都稀奇,也玩过了头。下午堂哥用摩托车送我回去时竟然忘记喊小花了。

回到家,妈没看到小花一同回来,问到:“小花呢?”

“啊,小花没回来啊?我走的时候搞忘喊他了。”

“你这个砍脑壳的,叫你不要让小花去,你偏要带他去,现在小花丢了,看你怎么办?”

当时,我也感到很害怕,但嘴上却不住地安慰母亲说:“没事的,妈!小花不会丢的。你看他那么聪明,他晓得回家的”。

“鬼话,那么远,他哪里晓得路,再说了,没个人陪着,被车子压死了怎么办?国辉呀,国辉,你就是不听话哟!”

我说:“妈,没事的,没事的,让祖耀哥快点回去,看小花还在不在他们家。” 

那时候又没个电话,真是要把人急死。一想到小花看到我们都不在了,他肯定会很难过的,他心里会想:“走的时候都没人喊他一声。”

他自己回来认不认得路,会不会被车子撞着,这一路上要经过那么多村子,会不会被别人打,会不会被其他狗狗欺负,我是越想越害怕。就这样提心吊胆的一直到天黑小花还是没有回来。妈不停的埋怨我、数落我,我当时真的是懊悔极了。妈则不停的念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小花平安回来。”我则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急得快哭。就这样一直捱到快九点钟,突然听到院门外一声狗叫。我兴奋的大喊:“妈,小花回来了!”旋即冲出屋外,一看,果然是小花。我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说:“小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得时候忘记叫你了,对不起哈,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小花躺在我的怀里没有闹也没有撒娇,呜呜叫了两声,用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妈看到这一幕说:“你快点把小花抱进来,外面这么冷,他走了这么远的路,你要把他冻死啊!”

我赶忙说:“好好好,来小花,我们回屋去。” 

回到屋里,躺在火塘边,小花不停的喘气,他真的是累了。

这时,妈拿了一块肉过来让小花吃,我看到后感到很惊讶。母亲平常是舍不得给小花肉吃的,最多给点骨头他啃。平时小花偶尔吃口肉都是从我嘴里省出来的。

小花确实没怎么吃过肉,因为在当年,人都没有多少肉可吃。记得那时只有过年的时候和农忙的时候有肉吃,平常是很难得见到肉的。

小花吃完后,妈对我说:“国辉,你去弄点干草来,今晚就让小花睡在屋里。”

我说:“好的,我马上到柴房去弄。”

我从柴房抱了一捆干柴,在火塘边给小花临时弄了个窝,小花在上面睡了一会,十点过的时候,他坚持要出门,不停的用爪子抓门,怎么喊都不听。

我心想:“他这是要回他自己的窝里去,去履行他看家护院的职责啊!”

我不让他出去,生气的说:“小花,今天过年,你就在家里睡一晚怎么了嘛!今天就不巡逻不站哨了行不行?”小花不听,依旧用前爪拍打着大门,轻声的嗷嗷的叫。

他是如此的执着,态度是如此的坚定,没有办法,我只得把门打开让他出去。小花出门来,抖了抖身上疲惫,又投入到他每天一成不变的工作中去了。

望着小花的身影,我是既心疼又无奈,更多的是感动。小花的这种精神,对待工作的态度,对我多少有些影响。不论是当兵前我自己开理发店,还是当兵后,在各个工作岗位,小花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小花就是这样的陪伴着我们,守护着我们。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87年的冬天,是个特别寒冷的冬天,也是一个令人特别伤心的冬天。

那一年,大姐和我们分家了,她们搬到公路边修了新屋。二姐早已出嫁了,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幺姐三人相依为命。那时,我还在当学徒,没有出来独立门户,母亲和幺姐种着几亩地养家糊口。母亲和幺姐既要干农活又要帮着大姐修新房,没有人照看小花。人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小花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八十年代中期,农村有很多剩余劳动力,都是六七十年代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这些人,说是劳动力又还没完全长大成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读书读不好的,辍学后,干农活又不得行,也不象现在有工可打,这帮人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有部分人就变成了游手好闲的人,在农村俗称——“流打鬼”。他们不干正事,整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用毒老鼠的药用来毒狗,把狗毒死后,或拿去卖换点小钱使使;或做成腊货待过年时自家享用。

有一天,小花也许是太饿了,也许是诱饵太香了没有经得住诱惑,吃了这帮人弄的毒食被毒倒了。在即将昏迷的那一刻,在坏人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小花奋起身来,拼尽最后一口气,向家里跑去。他凭着顽强的毅力,逃过了坏人的追捕,跄跄踉踉、口吐白沫的跑回了大姐的新屋。看到这一情形,大姐立马感到情况不妙,小花肯定中毒了。她赶忙拿出生理盐水等药品给小花洗胃,也许是毒药的毒性太大,也许是小花跑的太急,中毒太深,无力回天,终没有把小花抢救过来,小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小花的离去,对我打击很大。等我晚上从师傅家回来得知噩耗,看到小花的尸体,我是痛彻心扉,嚎啕大哭,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一年的春节,过得特别沉闷,也就是从那一个春节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从不吃狗肉。

小花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小花的形象永远是鲜活的。

很遗憾的是我没有和小花合一张影,也没有一张小花的照片。

小花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谨以此文纪念追思我少年时期最好的最亲密的伙伴——小花!(光军

【责编: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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